费碟

几年来，豫园景如画，意万般，由此牵动我的诗艺神经，流连忘返，梦回廊榭，尤其豫园的对联，无论四百多年的古人墨迹，还是改革开放的今人佳联，都叫人因之住脚，慢慢回味。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古建筑“三穗堂”，然后欣赏“三穗堂”圆柱上的一对楹联，欣赏中去领悟一种艺术真谛，就觉得特别有意义。
“三穗堂”在清朝是官府庆典和“宣讲圣谕”的地方，也是文人雅士聚会，吟风弄墨的活动场所，可见，这里既高又雅，既有官府套话又带文仕风雅，可见清朝时，这里并不是黎民百姓随便可去的玩处，解放以后，豫园成了市民和国内外游客的休闲消遣与景观场所。了解这些，对我们深入豫园楹联的创作意境，帮助我们透彻领会，提高欣赏能力和分析水平是十分必要的。
现在我们来欣赏一下“三穗堂”的对联：上联，秋水藕花潭蟾窟流辉楼台倒影涵金粟；下联，晓风杨柳岸莺梭织翠村巷随声纬木棉。我们先看看对联的音律要求，一般来说，楹联音节与音调上要求要匹配，其二，词性与词义要吻合。这幅对联上下联均有九个音节组成，秋水－藕花－潭，蟾窟－流辉，楼台－倒影－涵－金粟；晓风－杨柳－岸，莺梭－织翠，村巷－随声－纬－木棉。在平声与仄声上，要求上下能够粘对，即平声对仄声，这样读来阴阳顿错，朗朗上口，而每个音节上，双音节也好，单音节也好，后面一个字严格点就必须做到平对仄，仄对平，比如：秋水藕花潭与晓风杨柳岸中，水对风，仄对平；花对柳，平对仄；潭对岸，平对仄等等，很明显，这个音律对得非常严谨。再看词性，秋水对晓风，藕花对杨柳，潭与岸，可以看出形容词对形容词，词性名词对名词，均对得工整老道，不难判断，作者诗词功底颇为老辣。
除此之外，我们再来赏析这幅对联所勾画的秀丽景色和所展现的诗情画意。好的联句，要有画面感、音乐感，从而产生共鸣，感化人们的心绪。可以说这幅对联风展如画，声情并茂，是一幅难得的好楹联。
请看：秋水藕花潭蟾窟流辉楼台倒影涵金粟，晓风杨柳岸莺梭织翠村巷随声纬木棉。仅从字面看，一幅多么美妙的画卷，真让人感到秋风递爽，银水漂柳，金穗翠英，村巷一片怡然安康景象，真是人间颐养天年的好厅堂呐。我猜想作者创作这幅楹联时，对豫园历史和当年主人翁建园时的构想是非常了解的，针对三穗堂的寓意和描述也是恰到好处，把握有度得体。
三穗堂原名“乐寿堂”，含义“智者乐，仁者寿”，与豫园的欢乐安逸之园的寓意也就呼应起来了，游客来到这里，仅从悬挂在屋梁上“三穗堂”、“灵台经始”、“城市山林”三块匾上，未必了解到真意，没有导游或讲解员的解说，更无从知晓传说中的故事，于是这幅对联就让游客可以慢慢解读，从而领悟其中涵义，也可见智见仁地展开联想或发挥想象，当然文人墨客途径此处，可以闲情雅致地细细品味，也不妨舒坦胸臆，舞文弄墨，再加几多感叹。
何以见得呢？“秋水藕花潭”，本来就显得秋意静谧，荷莲高雅而悄悄凝立着的藕花，配上“蟾窟流辉”，就把悠闲清雅的月光银辉通过“藕花潭” 的秋水倒影着迷人的楼台亭阁，洒落的流辉，处处蕴涵着丰收的禾穗金粟，一幅多么幸福安逸的秋夜图啊。接着的下联，又展现出春风杨柳，莺歌燕舞的城市山林画面，你看，“晓风杨柳岸”拂晓的春风摇动着两边垂帘般丝丝嫩绿的杨柳河岸，那清脆悦耳的雀莺，欢快地穿梭于林中，交织出翠绿的村镇小巷，这又是一幅多么令人神往的仙境啊。这里的“蟾”俗称“蛤蟆”是农业的益虫，可以引申为人类的朋友，在诗词中“蟾”也代表着月亮，同样“莺”是一种褐色或暗绿色而鸣声优美的小鸟，以吃昆虫为主，也是农业的益虫，也一样引以为人类的朋友，“蟾窟”流淌的清辉与“莺梭”交织的翠绿，歌唱的不正是一种崇尚人与大自然溶于一体的美好安祥、颐养身心的生存环境吗？
在豫园里里外外都有这样思想性与艺术性具佳的优美楹联，细读深究，真叫人回味无穷。
比如豫园里，象万花楼的“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这里的“放胆”与“瞒人”用得非常神妙，春风梳柳，夜雨润花，既是春季的自然现象，又是文人的诗意写照，用“放胆”两字，就有一种勃发的天然野性，把自然与人性中的不可遏制的天性迸发出来，而“瞒人”两字，又将人性中爱美护美和追求纯情美意的羞涩态，刻画得入木三分，可见，万花楼既有春风蝴蝶，又有夜雨美意，不知比红楼春楼风流多少倍，一时云雨佳话，让人浮想联翩。同样，古戏台有一幅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云想衣裳花想容”是对生物客观性的艺术反映，把大自然属性用拟人化的手法，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来，为豫园又增添了几分魅力。
从豫园里面走到园外，看到九曲桥周围的各类豫园商场，商铺前的对联，虽然不像古豫园里的楹联那样，用典气息古意恒秋，行文字句工整严谨，但是，中华几千年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素养，加上商业美德和处世哲学，到处可以从家家店店的对联中，找到商业美学的同时，也领受到楹联艺术的无穷魅力。比如“知事晓事不多事太平无事，忍人让人不欺人方可为人。”，又如“子贡经商取利不忘义，孟轲传教欲富必先仁。”从中不难看出中国文化的传统哲学思想，和精深的楹联艺术造化。
豫园的各类楹联，无论在园林艺苑，还是在商界店面，可以说：楹联艺术特征及其丰富思想内涵为豫园的繁华注入了千变万化的活力和永葆青春的动力。而要体现楹联的欣赏价值，如果说字、词、韵、律在楹联中是必须融入的参数，也是鉴赏楹联艺术的魅力所在，那么，情、景、纯、真在楹联艺术中的无缝衔接，巧夺天工，就是楹联精品的根本所在，楹联的品相如何，就要看这“八字”如何融会贯通，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