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储有明

当代水墨人物画艺术家刘居时，原籍广东肇庆，自青少年时代起，就在岭南派绘画大师关山月、黎雄才的耳提面命下学习中国画艺术，尤以水墨人物画见长。十多年前，刘居时移居上海；在海派书画的发源地，他转益多师，遍访海上名家程十发等大师，绘艺益进，成为当代兼融岭南与海上画派艺术精粹的书画艺术家。

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海上画派与岭南画派，有不少相似和相通之处。它们先后诞生于十九世纪下半叶和二十世纪初叶，都带有一定的地域性。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广州和上海同时成为“五口通商”的口岸城市，成为当时封闭的中国社会櫛沐欧风美雨的前沿城市；在东西方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激烈撞击和融合之下，它们都以巨大的包容性，兼收并蓄外来文化的合理因素。无论海上画派还是岭南画派，都在融合古今的前提下，倡导艺术革命，重视吸收西洋和日本绘画的合理因子。

同时，“五口通商”使广州、上海的商业日趋繁荣，商人逐渐成为艺术品市场的消费主流。海上画派与岭南画派的兼收并蓄，还体现在它们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对民间艺术和世俗题材所拥有的包容性，以适应和迎合商业社会对艺术品的市场需求。
海上画派“海纳百川”的包容心态与岭南画派“折衷中西”的艺术理念，在兼收并蓄异质文化，实行“拿来主义”、为我所用等方面不谋而合。近现代美术史上不乏海上画派钱慧安等大师的艺术，穿越地域覊勒，从创作技法和艺术技巧上影响岭南画家的先例；也不乏岭南画派名家黄幻吾长期莅沪鬻画授徒的先例。

刘居时创作的水墨人物画作品，在表现形式上决破了岭南画派自居亷以来相沿成习的技法与技巧的覊勒，兼融海派人物画巨擘任伯年、钱慧安兼工带写的纵恣笔意，间参明代陈老莲线条流畅飞扬的飘逸高隽，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貌。他笔下的人物画，线条或转折有情，或清圆细劲，在水墨晕染、敷彩勾勒等方面都作了不懈的探索和开掘。

刘居时擅长创作主题性绘画，近年来先后为故乡广东肇庆创作了30幅以包公廉政为题材的12尺整张宣纸的巨幅历史绘画，已由包公博物馆作永久性的收藏和陈列；为广东徳庆龙母传说绘制的86帧12尺整张巨幅创世纪神话故事，已被当地宣传部门印制成传布孝道文化的精美画册；配合电影《禅宗：六祖慧能》，为佛教祖庭广东南华寺焚香沐手敬绘的60幅禅宗六祖慧能法师修行故事的巨幅绘画近日也将在沪粤等地巡回展出。

刘居时塑造的包公形象，刚正不阿，廉洁奉公，铁面无私，一身正气；而其笔下的巾帼英雄——龙母形象则匡扶正义，扬善惩恶，治理水患，普济苍生；无论是历史人物包公、慧能，还是龙母传说的创世纪神话，都凝固着一种东方文化的精神。刘居时创作的的主题性水墨人物画，追求重大题材的历史命题，追求画面篇幅的恢宏气势，具有史诗般的壮阔场景；表达的不仅仅是历史故事的叙事性和历史画面的还原性，而是画面背后那更为深沉的历史内涵。画面弥漫着浓郁的历史邃远之感，透过被创世纪神话和历史传说那神秘奥赜所笼罩的画面表层，观众似乎能触摸到属于过去岁月的那种悠远的历史风霜和历史积淀。

除了创作主题性绘画作品以外，刘居时还擅长于创作传统题材与历史人物的绘画作品；如他创作的《竹林七贤图》、《苏东坡夜游赤壁图》和释道人物等。画家从事历史题材的人物画创作，往往能见出画家坚实的笔墨功底；同时也考验画家能否在回归历史的同时，不断探索新的绘画语言。面对气势恢宏的历史图卷，刘居时无论对画面布局，抑或是对人物造型与精神面貌的描摩与刻划，都能自出机杼，独具匠心。

他笔下的历史人物，脸相五官刻划准确、精炼，追求一种“灵秀韶韵”之致；注重于对人物主体内在的情感、意志的体验与描绘。除认真刻划人物的面部特征、声情笑貌外，对人物手足、躯体的描摩也十分认真，并注意到人物的体态、身姿与身份、性格方面的密切关系。画家巧妙地撷取了表现这一情节最有概括力的人物神态、典型表情、衣冠服饰、历史环境和特定的细节，并巧妙地调动了历史人物在空间位置上的变化，让读者通过有限的画面形象，展开丰富的联想，体味画面以外的深层次文化内涵。如在《竹林七贤图》中，画家以率性而放纵的笔墨，表现“竹林七贤”那种“无适俗韵”的情致，除借助人物的坐姿和执卷吟哦的情状外，举凡人物的意绪、思致等，无不从眼神和眉宇间的细微表情中流露出来。再如他笔下的弥陀佛，以夸张的造型把弥陀佛膨脝的体态和欣怿无虞的面容，声情并茂地描摩出来，着力于刻划弥陀佛恝然的笑貌和豪爽坦荡的天性，十分符合当下社会世俗的审美意趣。

刘居时以娴熟的绘画技巧，把诉诸文学想像的文字形象转化为画面上的视觉形象；在获得高超的造型能力的同时，也深入地把握了笔墨功夫。他深究人物画的各种笔法和墨法，醉心于传统笔墨程式的探求；画面上浑茫的笔墨、奇幻的意象，雄俊中透析出深秀。他恪遵岭南画派“折衷中西”的绘画传统，强调黑白色的变化在画面上形成的光感，画出苍润的韵味。作品以朴茂、沉酣、构图饱满见长，在水墨构成的艺术空间中，回荡着浓郁的历史氛围。
在画风和艺术旨趣方面，刘居时更偏重于精匀中的“疏淡”，通过以墨骨、墨晕为主的表现，旨在创造一种具有文人气息、文人意趣的人物画；把韵味与意趣融合起来，使笔墨性的抽象韵致与描写性的具体意趣统一在画面上。

刘居时在当下水墨画的绘画语境中，通过融合岭南与海上画派人物画笔墨的精粹，以开放的艺术胸襟，兼收并蓄，折衷中西；成功地运用十分凝炼的笔墨语言，借鉴东瀛和西洋绘画技法的合理因子，通过传统题材和历史人物，塑造出一系列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以气势恢宏的历史图卷，概括出超迈于形象与画面之外的内容；从而把水墨人物画的主题性创作推向了一个新的峰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