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储有明

胡适的《尝试集》，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本白话诗集；其中收录了胡适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创作的不少情诗，在当时的青年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些情诗感情真挚，绝非“美人香草”的寄寓之作，而是他恋情的真实记载。

胡适风度翩翩，而其妻江冬秀却是一位年长于胡的旧式中国妇女。胡江联姻，纯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订婚于胡适赴美深造之前，成婚则迟至胡学成归国、名声大噪之后；时胡适已二十七岁，故胡适自撰的婚宴喜联中有“念七岁老新郞”这样的自我解嘲之句。
胡适旅美七年，故乡谣言蜂起，盛传胡在美已另有女友；此说恐非无稽之谈。晚近四十年来，海外学人周策纵、夏志清、唐德刚诸先生纷纷撰文探究，指实胡的婚前恋人即为当时留美藩萨大学的陈衡哲。她归国后成了新文化运动中的第一代女作家、诗人，笔名莎菲。她的散文小说集《小雨点》由胡适作序；此书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曾由上海书店按初版本的装帧设计原样影印再版。

旅居美国的中国现代小说研究专家夏志清先生说：“当时美国东部，留学生中间成绩最优异的要算上赵元任、胡适两人；但胡到处演说，发表英文文章和读者投书，风头比赵更健。这样一位当代才子盛赞其诗才，莎菲（陈衡哲）怎可能不被其感动？”又说：“陈衡哲返国后，在1924年10月号《小说月报》上发表了一篇题名《洛绮思的问题》的小说。我认为，这篇小说影射了陈、胡两人不寻常的关系，至少她透露了陈自己对胡的一番爱慕。”夏说佐证了陈衡哲对胡适的态度：“落红不是无情物。”

《胡适口述历史》的作者唐德刚则从胡适的情诗落笔，指实胡适情诗中的意象“黄蝴蝶”即为陈衡哲。兹录胡适的情诗《黄蝴蝶》全文于下：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回？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此诗创作于胡适负笈留美期间；后来胡把它编为《尝试集》第一编第一首诗，可见胡对此诗的偏爱。唐德刚据此推断：“所以新文学、新诗、新文化，寻根究底，功在莎菲。莎菲！莎菲！黄河远上白云间，你就是天上的白云！人间的黄蝴蝶啊！”

不仅如此，唐德刚还从胡适为自己的独生女儿取名素斐，谐音“莎菲”来证实胡对陈的一往情深。唐说：“胡适之先生平生最反对人取洋名字。但是他却把自己的偏怜独女取了个洋名字叫做“素斐”，……“素斐”者，sofeia也，“莎菲”也！”唐还把胡适1937年梦见亡女的诗，说成“这不是一首缠绵悱恻的一石双鸟，悼亡、怀旧之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