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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储有明:手眼并过《书与画》...... 回复: 0 浏览: 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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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 作者:储有明 时间 2023-1-11 16:11:59 序号:8211
 
 
手眼并过《书与画》......

手眼并过《书与画》 鉴藏画法俱通津

撰文/储有明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开始从事上海文博美术条线的新闻采访工作。当时,在这一采访条线叱咤风云的名记中,有两位前辈级的人物:一位是《文汇报》的徐洁人,一位是中国新闻社的陆谷苇。

我曾登上南昌路一幢小洋楼的顶层,向谷苇老师请益。他是一位谦谦君子,说话细声细气,为人低调,却学识渊博而虚怀若谷,对新人慰诲有加。早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就采写了大量有关文艺界知名人士的新闻报道,是业内享有隆誉的“老记”,也是我景仰的前辈。在获悉我仅有大学中文本科的学习背景后,谷苇老师就语重心长地告慰我说:“这是远远不够的。要当好一名美术记者,还必须学习和掌握美术史论方面的知识。”他当即为我开列了一份供我业余进修攻读的书单,包括邵大筬、王伯敏的东西方美术史论著,和潘伯鹰先生的《中国书法简论》等共有八种之多:还特地从书案上检出一本当时刚创刊不久的《书与画》杂志说:“这虽是一本美术专业的学术性期刊,但深入浅出,雅俗共赏;加上图文并茂,形象直观,极便初入门者学习、领会和接受;建议你把它作为系统性美术史论专业教材的辅助性读物,时时翻检,一定大有裨益。

接着,他又打开杂志,指着目录页上不少撰稿的名家的姓名说:“不少画坛者宿都是这本期刊的作者;多读他们的文章,在阅读中不断积淀美术史论和鉴赏方面的知识,久而久之,就能提高你对书画作品的鉴赏和研判眼光。美术记者不一定要会画能画,但一定要懂画:不妨‘眼高手低’。如果哪一天,你在采访过程中被不少画家认为:虽然手上没功夫,但眼光很‘凶’;那你就离一位称职的美术记者不远了!”

谷韦老师金针度人,提携后进;指出:当一名出色的画家必须“手、眼并过”,但当一名采写美术新闻的记者,却可以“眼过手不过”。而要“眼过”,则必须学习和掌握美术史论方面的知识,不断提高鉴赏水平。当时正值国内掀起第二次“美学热”,我抓住机遇参加了市社联和著名高校举办的美学理论学习进修班,聆听了蒋孔扬、施昌东、陈从周等先生的讲座;还利用赴京出差的机会,旁听了李泽厚和叶朗先生主讲的美学讲座,并阅读了不少中外美学名著,在理论上有了一些提高。与此同时,我还不忘谷苇老师的教诲,每期必读《书与画》杂志。《解放日报》资料室的真老师,每逢新一期《书与画》杂志邮到登记告竣,上架开借之际:如在食堂吃午饭时遇见我,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因为他知道我是这本期刊的忠实读者与枯燥的美学理论相比,《书与画》的语言是那么地平易近人,那么地形象生动。它通过一幅幅精湛的书画作品,以及画家与评论家的诠释与解读,赋予我具体而微的审美感觉;并通过一期期杂志的知识积累,“润物细无声”地积淀成我作为美术记者所必须具备的审美知识结构。

我的岳丈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留美的液压工程师,四十年代中期归国后一直寓居淮海中路康绥公寓;他的芳邻桂先生对我说:他的妹夫邵洛羊看了我发表在报刊上的画评文章后,欢迎我去他家作客。邵老是驰誉全国的美术评论家,是我心仪已久的前辈学人;虽然我在新闻采访中,或在画展开幕式和研讨会上多次有机会见到他,但从不敢贸然造次地去打扰他。天赐良机,自然喜出望外:我按约定时间到武康大楼邵老的寓所兼画室拜谒了他。当时,他为上海辞书出版社编纂的两本美术大辞典刚杀青,正在为赴西安参加张彦远学术研讨会作准备。当我向他请教如何才能像他一样地写好美术评论时,他用略带宁波方音的上海话回答说:“你的画评,遣词、造句、谋篇都不错,如能在画学和画法上再下些功夫,一定会大有进步。”

接着他联系自己的写作实践说:“我在新华艺专是学画的,我从画画到写画评,是‘内打出';我不能站在画家的位置上评画,我必须从里面走出来,站得更高些,看得更远些从纵向和横向进行全方位的思考,这样评画才客观。你不妨‘外打入’。你在画外谈画不能说外行话,要懂画,了解绘画创作的全过程,了解笔墨,了解基本的技法和技巧从画外走进来;这样,画家才能心悦诚服地接受你的评论和意见。

交谈中,邵老了解到《书与画》杂志是我学习画评写作的辅助性读物时说,“这本美术类专业杂志在普及和提高这两个方面都做得不错。在美术史论方面,它有一定的理论深度,有的文章还有较强的学术性:我在担承《中国名画鉴赏辞典》的副主编时,曾邀请《书与画》的部分作者参与撰写有关条目和赏析文章;他们参撰的文章,其内容和文字都符合编纂要求。在普及方面,每期都有专门的栏目,由专精某一门类的画家作绘画示范,按用笔程序以图示结合文字说明,按部就班地把创作的全过程,通过一幅幅示意图逐一演示;既形象又直观,不啻‘画法津梁’。不少美术爱好者和绘画素人就是通过《书与画》杂志来学画的;有的还学有所用,画法通津。”

邵老建议说:“《书与画》栏目众多,蔚为大观。你不能光看史论方面的文章,还要认真阅读那些演绎技法和技巧的内容;从中了解书画创作的全过程,了解画家是怎样使笔运墨的。美学家朱光潜说过:‘不通一艺莫谈美’,你必须对某一门艺术(譬如美术)熟悉到几近内行的程度,才能伫立在审美的高度来评鹭它。”最后,邵老强调说:“笔墨是中国画的灵魂,不懂笔墨是写不好画评的!”邵老的话予我启迪良多,回到报社后,我马上以《于笔墨中见精神--武康楼访美学家邵洛羊》为题撰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本报副刊的头条位置上。

2013年是海上画派宗师、豫园书画善会首任会长钱慧安诞辰180周年纪念。钱老的曾孙女钱德敏女士假座豫园举办规模盛大的纪念活动,包括举办画展和学术研讨会,并出版论文集。区区不才,忝列论文集的责任编辑之重任,并撰写了一篇万字论文《海派人物画的世纪穿越——从钱慧安到戴敦邦》。画展揭幕当天,沪上书画界名流云集,群贤毕至。我应邀在研讨会上发言,竟意外地得到时已92岁高龄的著名篆刻艺术家高式熊先生的首肯,彼此当场交挽了名片;会后不久我就去高府晋谒他老人家。

叩教中我提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家父在寒舍的客厅中曾悬挂钱慧安的人物画中堂,两侧是民国书坛巨擘高振霄书写的对联。高式熊说:“民国时期有两位高振霄,他俩同名同姓不同籍,分别在文韬和武略上各领风骚;籍隶宁波、以书法享有一定声誉的高讳振霄公,正是在下的尊翁。”

高老继续介绍说:“家严振霄公是逊清皇朝金榜题名的进士,与大风堂张大千的老师‘清道人’李瑞清同朝为官,都是翰林。鼎革后都在上海当寓公,从事书画创作活动。”

在我印象中,进士出生的翰林学士,都是以帖学书风进阶的;而寒舍中由振霄公书写的对联却是典型的碑学书风。当我就这一疑惑叩教高老时,他边回答边在书案上寻找着什么:“民国初年,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风靡书坛,形成‘崇碑抑帖’的社会审美风气。原先以帖学书风擅长的前清翰林们,纷纷改弦更张,转舵以碑学书风鬻字授书。家振霄公和李瑞清、曾熙(农髯)等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以碑学书风啸傲书坛的。”说话间他从书案上拿出一个大纸包,里面厚厚的一叠都是振霄公临写的汉魏碑版书法,包括汉《西狱华山庙碑》、

《夏承碑》、《礼器碑》、魏《张猛龙碑》、《郑文公碑》和晋《爨宝子碑》共六种。这六种临碑力作,书写严谨,一丝不苟,反映了一代书家的墨池舀研之功。

嗣后,我通过对这六种汉魏碑版的原碑书法,预计振霄公临写的墨迹笔意,将两者进行参互比较,以《隽极翰林清挺笔 临橅各体形神备》为题,撰写了一篇读碑札记;不久前发表在《书与画》杂志上。

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开始成为《书与画》的读者,到新世纪的2010年在《书与画》上发表第一篇作品,之后又断断续续地发表了三篇书画赏析类的文章,其间历经二十多年。“廿年磨一剑”,我从事新闻采编工作三十多年来共发表了新闻作品300多万字,其中美术类不下百万字。如果我有幸能称得上是一位勉强称职得美术记者的话,那么取得的点滴进步离不开谷苇、邵洛羊和其他老师的尊尊教诲,离不开《书与画》杂志对我的艺术熏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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